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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名家杨青的成长之路(二)无论在祖国哪里都是一首赞歌发布时间:2019-12-20 17:31 来源:中国报道 每当杨青老师在古琴雅集、沙龙、访谈、讲座等对话场合里,总能感受到他那温和谦雅的儒风气质中,时而会忽然迸发出一种气壮山河的气魄——有为国奉献的豪迈、有俯仰山河的热爱、有革命情怀的激扬……让人依稀仿佛,在他的言语叙述中,就能望见有明月千古正照亮祖国的边疆;在他的目光投远中,就能看到有硝烟烽火正血染将军的风采。 爱国、热血、正能量……这样的词汇,已经深入镌刻在这位古琴老艺术家的灵魂中,岁月不居,却豪情不老。而这一份气吞万里的热情是怎样形成的?追根溯源,要从杨青老师的入伍说起。 1980年杨青从辽宁歌舞团调入战友文工团,从此正式成为一名军人,直到退休。 虽然在文工团,杨青从事的依然是琵琶演奏(那时尚未涉足古琴),但是那跌宕又热烈的军中岁月,成为了滋养他以后艺术生命的重要沃土。 作为文工团的一份子,杨青经常随团执行任务,深入到各地去慰问部队,进行演出。 他北上到过寒冷的北疆边防,穿过呼伦贝尔大草原的苍茫,颠簸在中苏边界、中蒙边界,深切体验了戍边战士的艰苦,因为他们每年都有大半的时间要面临大雪封山的凄寒;南下他也去过炎热的西沙群岛,坐在运输船里渡过连职业水兵都会晕船的浪涌波腾的海域,切身感受了边防水兵的辛劳。比如他们只能长期吃罐头食品,而文工团去慰问的日子里都已经吃到反胃了。比如他们在海水都被晒成热水的高温气候里也必须身穿长衣长裤作业,以免被晒伤,而杨青就亲身体验到了在海岛被严重晒伤后背的感受,连睡觉都很久不能平躺。 杨青也到过内蒙古最西头的阿拉善盟,在没有一个生命的戈壁滩上真切明白了什么叫“死亡之谷”。他遥望过夜色中半山之高的玉门关,他途径过早已风化成苍凉沙丘的千古阳关,他擦肩过倒在路旁缰绳都已朽断的马匹尸骨…… 这些踏遍边防的慰问演出经历,一方面,让杨青懂得了官兵们为祖国奉献的伟大;另一方面,杨青也被雄关漫道的真实情境所震撼,“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英雄剪影、“秦时明月汉时关”的为国尽忠、“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戍客边邑、“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大漠苍凉……这些浸入灵魂的体验,都化作深沉又热切的气息,喷薄在后来杨青每每弹奏起古琴曲《阳关三叠》《黄云秋塞》的指间,缭绕在他每每弹唱起古诗《出塞》《关山月》的琴歌中。 文工团因为演出精湛,各地部队的官兵们都对他们的到来极为欢迎,经常是主动把自己当地仅有的、最好的食物都拿出来迎接文工团,哪怕因此要在后面几个月的时间里更加缺衣少食地勒紧裤腰带。他们感激文工团里这些鼎鼎大名的艺术家,来慰问他们军旅边塞的苦寒生活。其实杨青更感激他们,因为杨青懂得,正是有他们的奉献、他们的吃苦、他们的坚守,才有所有人的安宁生活。 要说最为刻骨铭心的从军记忆,还要说1987年杨青来到老山前线,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参战经历。那年4月,在杨青幼小的儿子只有一岁多的时候,杨青与他所在小分队的成员,全部调入野战军,奔赴前线参战三个月。 他们去的是云南省文山州麻栗坡县的落水洞参战(全部关系都转到野战军),虽然文工团并不直接参战,在血与泪的战地,杨青依然亲眼见证着沙场生死。当时越南人遍地布下地雷,他们从小生活在此,又多光脚行走,万一脚下踩到地雷也能敏感地觉察到,然后及时排雷。但我们的官兵们不熟悉,大量的士兵都被炸烂了腿或脚,然后只能被截肢。那种炸弹,特意为了只把人炸成重伤而不炸死,因为伤一个士兵,就需要四个士兵抬担架把他运送到野战医院,同时还要跟着四个士兵作为替换抬担架,这样一来就能消耗掉九个兵源离开战场。杨青他们就经常看到护士提着一个塑料桶出来,里面装着兵士们断掉的脚。 不扛枪、打仗,不意味着就不危险。杨青他们当时要途径直瞄区,也就是越南方面可以近距离瞄准开炮的地段,所以他们每次都三人一组坐在吉普车上,谨慎地通过直瞄区。看一辆车安全过去了,过一段时间下一辆车再开动。因为越南军方要节省弹药,看到人数不多的车辆,又不是车队一起开过,就不值得动用一次炮弹。 拍摄此图时,杨青说:他要和战友们永远在一起 而与战场的凶险相比,深深触动杨青且念念不忘的,不是如何惊险求生,而是如何安视死亡。在当地,有很多烈士陵园,因为每当有战斗,就会有牺牲。在那段时间,每次杨青他们去陵园祭扫瞻仰时,都能遇到陵园中来自不同地方的烈士家属。 杨青不知道,这么遥远坎坷又偏僻难寻的战火旁的陵园,这些亲属是怎样风尘仆仆翻山越岭蹒跚而来的,他们只是必须要到自己亲人长眠的土地上来,哪怕来到这里也是永久的沉默。在这里,有满面尘霜的老太太,扶着儿子的墓碑,久久地一动不动,垂首不语;有佝偻着腰的老翁,提着大桶装的散酒,围绕着坟丘倾洒,为他的孩子倒上最后一捧家乡酒;有年轻却又沧桑的母亲,带着她的遗腹子来了,让那个在墓碑上被定格为一张彩色照片的小伙子,见一见他生前尚未出生的儿子,让他从没见过父亲的孩子,到墓前磕一个头、叫一声久违的爸爸;杨青还看到,有座墓前留有一首手写的长诗,那是远道而来的一位妻子,为她已化作一抔黄土的爱人做出的最后的诀别,她写,“吻你,我不惊醒你”……想必,在这个墓前,她沉重而悄悄地来,又沉痛而悄悄地走,她没留下她的名字,只留下她穿越山河诉说始终的爱! 三十几年过去了,直到如今,杨青每说起这段往事,性情中人的他都会流泪到失声,沉思往事,心里的痛不曾消减半分。 当年的他们在战场上,也都自己写歌写词,在上前线的三个月里,每天都在演出、创作、挥洒汗水与泪水。为那些陨落在战火中的年轻生命,他写过:“边境的群山有一座陵园,可爱的战士在这里长眠……”为那些一路远来却终究也远不过生死距离的烈士亲属们,他写过:“假如生死能互换,妈愿替你睡九泉”…… 硝烟战场带给杨青的最大触动就是,祖国的强大、战斗的胜利、幸福的生活,这一切都是有人用血泪生命成就的,军功章上永远有他们血染的风采! 图:杨青与马玉涛、张振富、耿莲凤等在伪装网下,与野战军首长、战斗英雄在一起 还有就是他在战火洗礼中,明白了人生最重要的为人处事心态---理解万岁。当人在生死两难知之前,任何事都会看得很开,除了这一腔热血,别无所图。所以杨青和战友们当年在任务结束、回京汇报演出时,就用999座墓碑的画面作为最后定格,握拳宣誓:继承烈士的遗志,把保卫祖国的神圣战争进行到底,胜利完成。 这一份心志和理念,从此之后,杨青从未忘记,一直在用各种方式践行。 这也是直到今天,观众们都能每每在他的古琴面前感受到强烈的家国情怀与浩然正气的原因。而在当年,奔赴老山前线的杨青立下了三等功,此后他还在部队里立过两次三等功,有一次是西藏自治区成立20周年时进入到藏南地区慰问演出,几乎全体人员都缺氧倒下了,当时的杨青忍着头痛扛起责任,并为遭遇泥石流的队伍善后,表现特别突出。 见识过战场烽火,也到访过祖国边疆的杨青,他的人生特别懂得理解和奉献,也特别热爱祖国与人民。就像他深情弹起的那些琴曲琴歌,在《忆故人》里,有战士故去的身影与轮廓,在《关山月》里,有戍边官兵的寂寞与执着,在《出塞》里,有江山万里的苍茫与激情……而在他的岁月如歌里,也有家国天下的热爱与豪情,炽烈经年从不曾降温,苍松历霜从不曾褪色。(雅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