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是母亲,也是最好的伴侣——古琴名家杨青专访
7月来了,申请古琴日的脚步近了。本期《古琴谈》,我们采访到著名古琴名家杨青老师,与大家一起,话琴人访谈,聊琴趣人生。
杨青,北京琴家。现任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古琴专业委员会副会长,北京古琴学术委员会会长,北京古琴文化研究会会长,龙人古琴研究院导师,厦门大学国学研究院客座教授。
2001年,杨青老师与众多古琴艺术家一起组织成立“中国琴会”——隶属文化部下的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全称“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古琴专业委员会”,多次组织在全国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古琴文化艺术传播等活动,为古琴的当代传承与推广奉献了自己的力量。
录制CD专辑:《琴歌》、《忆曲•琴歌》、《九龙吟》、《梅花引》、《杨青古琴》、《古琴经典八曲讲析》、《红楼梦》(琴歌续作)、《琴颂诗经》、《半山听雨》等。主编古琴教材与古琴艺术书籍:《学古琴——古琴自学教程》、《少儿学古琴》、《古琴艺术知识200问》,精装古琴综合体书目《琴梦红楼》、《琴颂诗经》、《琴赏牡丹》、《古琴弹奏经典歌曲三十首》、《古琴弹奏经典歌曲(二)》、《古琴考级经典作品示范》等,(以上均为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从零起步学古琴》(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等,其中《琴赏牡丹》获得2018年两个国家奖项,被评为“全国20本好书”。制作编演了四台琴歌音乐会:《琴梦红楼》《琴颂诗经》《琴赏牡丹》《琴芳梅兰》。
记者:
从20多岁第一次接触古琴,到而今花甲之年,古琴已陪伴您走过了近半个世纪的光阴。对您来说,古琴意味着什么?
杨青老师:
她是一个有几千岁的母亲,所有的琴人都是她的孩子。她普通,是你身边的一个老太太。她又神圣,比佛菩萨还神圣。古琴比人“长寿”多了,一把好的古琴可以经过上千年的时光。何作如先生的“九霄环佩”琴有一千二百多年了,是唐玄宗第三个儿子的琴,当年李白55岁,杜甫44岁。如今,斯人已去千百年,此琴天籁依旧在。
她是最好的伴侣,不仅能陪你,还能陪伴你家族的人,把一个家族、甚至一个民族的优秀传承代代相传,一直延续下去。在你成功、欢乐的时候,她默默地注视、陪伴着你,当你苦恼、忧愁甚至绝望、悲伤的时候,她依然不离不弃、与你长谈、和你作伴。
古琴是有语言的艺术品,这个语言比我们说话更美、更动听、更深邃——她用乐音传达了祖先的优秀品质,比如《流水》,我们有两条母亲河,长江、黄河,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血脉;比如《高山》,我们有三山五岳,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脊梁;比如《梅花三弄》,这是我们中国人的风骨;比如《阳关三叠》、《忆故人》,这是我们中国人的情感。
中国是礼乐大国,古琴是“乐”的核心、“乐”的代表。“舜作五弦琴,以歌《南风》”,周文王、周武王各加一根弦,孔子弦歌不辍、“《诗》三百五篇,皆弦歌之”……直到今天,古琴这个有着四千多年悠久历史的古老乐器,在当代又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
记者:
您不仅自己对古琴非常痴迷和热爱,还率先在国内推广古琴教育,开创了国内少儿古琴教育的先河,让更多人感受古琴的魅力。为什么会为孩子搭起通向古琴的桥梁?
杨青老师:
我们就是一座桥,孩子踏到我们身上,才能到达彼岸。我们还是一堵墙,在孩子前面挡住风雨,让他们能够继续向前。
长久以来,古琴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非成年不能学古琴”,认为古琴中所蕴含的文化内涵非常深厚,小孩一时无法完全理解,不应该把古琴这种高深的艺术教给小孩。这条规矩把许多想学古琴的孩子拒之门外,也让人们对古琴产生了距离感。然而,任何一种艺术形式的发展和传承,都离不开少儿的参与。任何一个艺术门类、知识体系,只要有少年儿童加入,就朝气蓬勃,就充满了新鲜血液和活力。
乐器演奏是锻炼孩子手脑协调最好的方式。古琴演奏需要“嘴里唱、眼睛看、耳朵听、右手弹、左手摁”,这种丰富精巧、一心五用的手脑协调训练对孩子今后的成长非常关键。弹琴是指关节、神经末梢的精细运动,指下出琴声,音乐有意味,对人的思维训练很有帮助。而且古琴一半的曲谱都带着经典诗歌,比如李白的《关山月》、王维的《渭城曲》,对文化修养的作用不言而喻。
“少年礼则中国礼,少年乐则中国乐”,礼乐大国要从青少年抓起,练好“童子功”。如果孩子从小就能接受古琴的文化熏陶,就会潜移默化地培养起对古琴的兴趣,在心中种下一颗音乐的种子。2002年,我们在北京王府井北端的金帆音乐厅举办了第一届少儿全国音乐会,到场的有很多音乐家,比如当时民乐界的领袖朴东生先生、著名指挥家和一些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他们都给了我们肯定。在场的琴家有王迪、陈长林、吴钊、梅曰强等,李祥霆、龚一等前辈大家也很关注少儿古琴教学。
记者:
少儿学琴和成人学琴有很大的不同,学琴的方式也存在学历教育和非学历培训的差异,您怎么看待这两种差别?
杨青老师:
我教过四岁半的孩子,教过七十五岁的老人,我们“没有拒绝一个想学琴的人进入古琴大门”,这是我最自豪的。教学多年,我认为最难教的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七八岁以下的幼儿。教小孩比教大人难多了,教小孩态度要和蔼,要求要严格。古琴有两句话:“按令入木”和“弹欲断弦”,但这个方法却不完全适用于少儿古琴教学。所以我们要分步走:若想弹实,先要弹虚;若想弹响,先要弹弱。
专业学习的学生,技术、艺术普遍更好,但最终功夫在琴外,文化有多深,曲意就有多深。业余学生的技艺可能不如人,但往往比较关注学术,在琴学上涉猎更广。我还教过两个聋哑孩子,一个叫吕香凝,一个叫吕佳璇。在南昌第一届“敦煌杯”非职业成年组的比赛中,她们一个弹《潇湘水云》、一个弹《广陵散》,在全国128个选手中获得了金奖。孙宁伯也是我的学生,当时他是小学生,还没有上音乐院校,在敦煌杯儿童组比赛中以一曲《广陵散》拿了金奖中的第一名。所以业余的学生完全可以有信心,有机会学专业就学,没机会就练好琴,天道酬勤、功不唐捐。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阮籍《咏怀八十二首》中“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的这一首诉尽了《酒狂》的曲意,王维的《渭城曲》前两句写景,后两句抒情,含蓄地说明了《阳关三叠》中文人相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情。无论是专业还是业余,古诗词的培养都是古琴学习中非常关键的一步。
记者:
今年7月13日,“千人古琴合奏”和您参演的“‘琴在江南’古琴名家音乐会”等中国古琴日申请活动将在江西南昌如期举办,您怎么看待“7·13古琴日申请”活动?
杨青老师:
古琴是母亲,我们喜爱母亲自然就会希望将母亲打扮得更美丽,让她生活得更好。这是一种本能的情感表达。7月13号对应“七弦十三徽”的立意很巧妙,组织“千人弹古琴”很不可思议,申请古琴日是所有喜爱古琴的人的美好愿望。我们喜爱古琴,希望为古琴找一个节日,这是一个善缘、一份善念,充满了爱,充满了感情。
记者:
立足于专业古琴教学,孔目湖国乐学院整合了国内顶尖师资,开创了“弹琴、读书、写字、习拳”的特色教学模式。您对孔目湖国乐学院在古琴教学上的作用和意义怎么看?
杨青老师:
真正喜爱古琴,就会为古琴做事。现在中国古琴的正规教学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古琴仅靠中国有九大独立音乐院校的招生是远远不够的。有志、有识之士能够在大学办学很有意义,也很有必要。
刘少椿、吴兆基等老一辈琴家也常练太极拳等武术,有了这个基础,弹琴的指法会更有内在的劲道。所以我认为,训练一个合适的古琴演奏者,必须得加上武术学习。孔目湖国乐学院在古琴学习中也有太极学习,这一点很好。文武兼备,六艺俱全,这是古人眼中的成功人士。我们能有这样一所学校全面地培养古琴人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教育最怕误人子弟,如果古琴演奏方法和教学理念不正确,那就会南辕北辙。器乐教学是人类精细的教学,需要好的训练、需要正确的方法、需要负责的老师、需要科学的肯奉献的团队。孔目湖国乐学院在大学开展古琴教学,这样的实践十分可贵,应该坚持下去,越正规越好、越多越好。希望孔目湖国乐学院能为中国古琴培养出更多的基础人才,愿古琴事业长青、后继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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